我的轮滑情结


深蓝

风在我耳边呼呼的响着,脚下的轮子也在地面发出沙沙的摩擦声,两边的景物快速的向后方倒去,我飞速地向前滑行着……


“好酷啊!”, 一个邻居从对面走来向我伸出大拇指。她大约四五十岁的样子,长得很干练。她是小区的活动积极分子,我们经常在一起跳广场舞、打球等,所以很熟。“你早!”,我在她边上停下来。” 刚才在门口跟保安聊天,我跟他说,你猜一下,那个穿轮滑鞋滑过去的人有几岁?保安说,最多20岁吧” 邻居说。“我看上去有那么年轻吗?” 我开心的说。


我们搬到这个小区。住的人不多。沿着小区绕一圈有一条车道,很宽敞,车也很少。滑一圈大约需要五分钟,每天早上我都会沿着这条路滑上十圈,大汗淋漓。然后吃早饭、洗完澡上班去。

我学轮滑的时候已经50多岁了。我们家对面就是儿童公园,晚上经常在那里散步,看到有儿童轮滑培训班就驻足观看,慢慢地我就爱上轮滑了。说起学轮滑,还真是一个艰辛的过程。一开始的时候先学走路,然后再慢慢的滑行,但是跌倒是不可避免的。我在开始的两个月时间里,平均每天要跌倒三次。我都已经患上恐惧症了,感觉一穿上鞋就会跌倒。两个月以后,我终于起飞啦!我在公园的广场里自由地滑行,快速地在人们身边滑过,那种速度的激情,真是太爽了。记得有一次,一群阿姨大妈在我边上早锻炼。其中一位阿姨跟她们说:“你看这个人滑的多潇洒。我要是年轻20岁,我也要去学轮滑。” 我心里想,其实我跟你们年龄差不多,甚至比你们还大一点。

轮滑鞋有好几种,有双排轮和单排轮,我用的是单排轮。单排轮又分速滑鞋和花样鞋,我只会速滑,速滑比较简单。花样鞋我也买了,但只会简单的S形滑行。

随着轮滑技术水平的提高,我的安全意识开始淡薄了。轮滑的时候既不戴头盔,也不带护具。这时,危险正在悄悄的向我靠拢。一天早上,正当我飞速的向前滑行时,一辆汽车挡住了我的去路。我都没有反应过来,就一头撞了上去。我不知昏厥了多长的时间,隐隐约约只觉得有一个人在推我。他问我说要不要送我回家,我说不用。在地上坐了一会儿,我就拎起鞋回家去了。回到家时我老婆正在做早饭,看到我额头上都是血,就问我是怎么回事,然后就硬拖着我去了医院。拍了CT以后,医生看着片子对我说,后脑视网膜出血了,如果血止不住就麻烦了,说不定就变成植物人了,赶紧住院吧。我照了一下镜子,整个脸也肿起来了,看上去像一个怪物。接下来每天打止血针,连续打了三天,终于把血止住了。学校系领导带着几人来看我,系主任对我说:“这一次原谅你了,以后再也不允许你玩这个东西了”。在校领导和家人的压力下,一年多时间里,我真的不敢再去摸轮滑鞋了。

转眼又到了暑假。我儿子在德国读研。我老婆让我去德国看看他,顺便去那儿旅游。我儿子在德国乌尔姆读书,据说那里就是著名的科学家爱因斯坦的家乡。乌尔姆的环境很优雅,著名的多瑙河穿过市区,河两边都是公园。我儿子就住在多瑙河边的公寓楼里。我和儿子早上在河边散步,看到德国人有的在河上划船,有的在骑自行车,还有人在玩轮滑。穿过公园沿着河边,有一条不错的便道,正是骑车或玩轮滑的好地方。


我对儿子说,如果我把轮滑鞋带来就好了。我儿子说:“轮滑鞋有啊,我同学有一双轮滑鞋就放在我这里。”我高兴极了。第二天,我儿子就带我去商店买了护具。


接下来每天早上我儿子还没有起来。我就轻轻地穿上轮滑鞋,走出公寓楼,沿着河边滑上了。


我在河的一边沿着河边的便道滑很长的路,然后通过一座水泥桥到河的另一边。再从那边穿过公园、穿过村庄、小镇,通过一座铁路桥回到河的这边。通过村庄的时候还会过一些木桥,桥面是用很粗的树杆铺起来的,缝很大,滑是滑不过去的。我只好扶着栏杆,慢慢地走过去。有的路面还是用石块铺起来的,特别粗糙。要通过这样的路面,往往心里会很慌。但是我还是硬着头皮,加速冲过去!过小镇马路的时候倒也别致,只要按一下马路边上的红灯按钮,所有的车就会停下来。然后你就可以跟着行人穿马路了。公园的小路上,经常会迎面遇到一些骑车早练的人。我总是减速靠边,让他们先过。德国人很有礼貌,总是点头向我说:“当克”(德语感谢的意思),我也点头微笑表示回应,或者直接说“GutonMargen”(德语早上好的意思)。我也学过四年德语,这就用上了。最有意思的还是河边的一些水鸟,有野鸭子、天鹅等。它们大多都不怕人,因为鸟都是受法律保护的。有一天我在河边便道向前滑行的时候,看到天鹅一家在河边觅食。鹅爸和鹅妈站在路中央,小鹅们在路边的水草里觅食和玩耍。我过去的时候,鹅爸和鹅妈伸长脖子向我嗷嗷地叫着,意思是说,你不要过来。否则我可对你不客气。看到它们这么可爱的样子,我只好绕道而走了。

我快要退休的时候,我们学校教师的办公大楼才造好。走进办公大楼的大厅,地面非常光滑、宽敞、明亮。我一看,这不就是玩轮滑的好地方吗?我偷偷的把轮滑鞋带到办公室。趁着早上人比较少的时候,穿上轮滑鞋、乘坐电梯来到大厅滑了起来。上班的人陆陆续续来了,系主任也来了。他一眼就看到了我,“你怎么又玩上啦?” 他笑着说。我看着他,好像没有责备的意思。但我还是不好意思地向他点点头。我心里在说,不是说江山易改,本性那个什么吗?

学校年底要举办迎新文艺晚会,系主任让我在晚会上以轮滑为题出一个节目,我欣然答应了。节目开始了,在音乐声中,我快速的滑向舞台中央,并在舞台上表演各种优美的动作。观众们报以热烈的掌声。最后,我借助一个斜坡冲向空中,并在空中转身360度,全场报以雷鸣般的掌声。我正想着如何向观众挥手致意,身体却控制不住快速的向下坠落。不是落到地面,而是以自由落体的速度向一个漆黑的无底洞坠落下去。这是不是被吸到传说中的黑洞里去了?我害怕极了,心想这次我算是彻底地完了。

“喂喂喂!这都几点啦,还在那里做美梦!” 我老婆摇着我的肩膀说。我惊出了一身冷汗,心中大喜。还好,上帝暂时没让我去见他……